时间总是还来不及在生命里残留下一丝清晰的印记，就已悄然流逝。
原本以为，刚刚结束的十一月，这个在老师口中，对于高考复习极为重要的复习月，也没有打破学习计划的月考，会是一段刻苦努力，疯狂充盈自己的时光。
可是直到班主任阿珊宣布了下周二、周三月考的消息，周墨桐才意识到，那个十一月，已经不痛不痒地从指间流过了。
而在那流逝的复习时间里，他还有时间为馨馨和小人的分手闹心。
还有时间跟坐在前座的姚小晗开玩笑，叫她“儿子”，让“儿子”帮忙画凌若萱的样子，有时候还要为她买后悔的东西收拾残局——大多数情况是被“儿子”孜孜不倦地劝导说：“你买来可以送我妈呀，是吧是吧。”。
每天还会有几次转过身，盯着后座的恒冲和韩硕坤一会，再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来。有时候会找不上晚自习，晚课结束之后就背着书包回家的闻月明撩闲，内容自然是周墨桐损她是个傻子。有时候会在辅导室里，看刘大彤、金铎他们几个在辅导室联机玩PSP里那好像永远通不了关的《怪物猎人》，听家琳讲起自己的情伤，感慨每个看起来不正经的男生其实心中都有一道伤痕，还有听专一的金山说起他只看苍老师的作品。
还有闲心看同桌刘大彤买的杂志和书，还有《偷星九月天》的漫画。
还有时间去十四班和馨馨、林佳音他们一起在辅导室吃火锅。
每天跟馨馨发不完的短信，周末和她看不完的电影。
还有闲暇的时间去伤心，伤心馨馨终于有了对象，伤心自己没有第一个把资源不多的《暮光之城4》送到凌若萱手上，伤心自己一直看做挚友的金暮焱竟然这样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
一切的一切，把年少的时光慢慢消磨掉。
也许在这个高三之前，周墨桐真的错过了很多，如同这样的学生生活，本来就该是没心没肺地笑着闹着的年纪。
无论如何，回首往事时，我们都不得不承认，青春终究是一个太过意外，又太过仓促的故事。
……
可是倔强如他，却根本没想过低头。
甚至没想过，为了几天之后到来的月考，稍稍改变一点复习的内容。
杜珊也在讲台上大谈特谈，给大家些实用的建议：“也快考试了，你们也该看看文综合了。平时不背可以，现在这时候再不背，到时候你数学和英语再没起色，怎么办？数学、英语，费挺大劲儿学也不见得能多拿一分，政史地，看一看分数就能提上来……”
周墨桐只是偶尔抬起头，看看慷慨激昂的阿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继续埋头于数学“五三”解析几何部分的题海汪洋之中。
某种意义上讲，他早已放弃掉文综，连他也说不好，是什么让他扔掉了自己最喜欢、也是最擅长的长项，转而不顾一切地专攻没有兴趣、也不像是有什么天赋的数学。
也许只是凭着那一份属于少年的骄傲。既然决定了，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就拆了南墙继续走。
和金暮焱的关系，也依然没有改善，反而更紧张起来。他们没有达成共识，墨桐也越来越感觉到暮焱对凌若萱那毫无来由的偏见。他自己也开始思考，究竟是什么让自己这次如此受伤。
一个偶然的机会，周墨桐把和金暮焱的矛盾，讲给了“小馨神”温馨，温馨一口答应，说必须帮他。
也许周墨桐一直没明白的，仅仅是他小说里男主角帕泽尔早就懂得的一句话：“我贴身带的那把匕首，是用来提防我最熟悉的背叛者，因为他们太了解我的软肋。”
但是在这样一个周六，和暮焱迟迟解决不掉的矛盾，三天后就是月考却还是要进行的每周六文综小考，还有那迫近的月考，这一切一切的烦心事，都无法影响到周墨桐对于周六的诠释——
可以在晚上跟凌若萱聊天的日子。
当扣扣的消息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一切都被抛到了脑后。
是凌若萱发来的。
在他绞尽脑汁想找个话题，和她聊点什么，却一时想不出什么有趣的内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像是袋子里的点滴将他的勇气抽空。这样子拖到了快到九点，差十分九点的时刻，竟然是她的头像跳动着，发给了他一条消息。
一个呲牙的表情。
“好期待下部，她女儿比她好看多了。”
“嗯嗯，不过我才看了一点。”周墨桐只是表示赞同地敷衍着。
事实上，《暮光之城》系列，当时他也只是看过第一本小说《暮色》，下了电影，却迟迟没有看过，因此对于第四部的剧情也几乎一无所知——
如果他看过的话，又怎么会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呢？
他一边百度第四部的剧情，一边搜了一下凌若萱提到的贝拉的女儿。
“呃，怎么呢？”
“就是看了个头，没看完，20分钟吧。”
“怎么不看完呢？”
感觉自己编出的理由渐渐被她的问题一个个塞进死胡同，“看了一会就下课了，然后卡不是就借你了嘛。”
当时的他，只是顾着努力装出一副了解剧情，只是还没看完的样子，害怕在她面前露出一丝破绽，希望在她眼里的自己，总是狂热地喜欢着她所喜欢的一切，包括她喜欢的她自己。
“我给馨馨了，你自己没留一份吗？”她回复。
周墨桐多少有点后悔刚才话里那一丝半点埋怨的语气，不过自己倒也确实是没有看，直接给了她。
“没，呵呵，我从同学那拷的，就语文课看了一会儿。”话出口时才意识到，借她存储卡的那天是这周三，明明应该是英语晚课才对。
“啊哦，我这还有一份，你要看周一给你带去。”
虽然周墨桐也想很豁达地说“没事，你先看，我不急”，但最后还是舍不得放弃这样一个机会，难得地延伸进生活里的交集。
“呵呵，行啊，也是卡呗？”
“不是啊，就P4.”
“哦，行，嘿嘿，谢谢呗。”
“哈，我该谢谢你呢。”
“没事哎，别总谢我，我都被谢怕了……”他说。
好像这两年的时光里，他做的最多的事情，除了在一个角落偷偷地看她、喜欢她之外，就只是在每次快到节日的时候绞尽脑汁，精心准备每一份礼物。而她面对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说“谢谢”。
可真正的朋友之间，是不必言谢的。
一时无言，这次难得是凌若萱转移了话题，中断了弥漫开的尴尬。可能真的是因为他帮她弄到了那电影，心情好吧。“哈，今天坐车时候馨馨她们还说你好呢。”
“她们？还有谁啊？”
“林佳音。”
虽然不太相信她们能做出这样的好事，但还是有一种突然的感动。打开了跟馨馨的聊天框，夸她说“听说今天你俩跟她夸我来着哈，不错不错”。
“哪是夸你？损你呢。”
“啥？”
“我说，小胖儿吧，这个人，做朋友灰常好，做对象吧……”
“怎么？”他郁闷地问她。
“不用说，都明白，相视一笑。”
“我哪不好？”
“不是不好，人特别好，适合做朋友。”
“为啥啊！”
“头太大。”
……
他一直很在意凌若萱跟他客气这件事，却也忽略了，自己和她聊天时，是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