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着她的脸上已经少了那样多的神色，仿佛是经历了很多，但是又仿佛经历了太多，现在站在我的面前，澹然的，平澹的看着我，就是仿佛看着已经死掉的一个人。
或是说，经历了生死的人应该就像她这般的样子罢？在她眼睛中的我应该亦是如此。
“来到这里是做什么？”
“现在轮不到你来问我。”
“想让我死？”
“....”
“那就快点开枪，如果没有死，我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我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但是不代表我会为自己活着找什么借口，现在日本人的铁路依旧是要修的，我的笔依旧是要下的，现在站在这里的川岛芳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她的枪，是为了自己，所以我不必带着什么负罪感。
“如果我可以死在这里还会有人来接替我不是？”
“....”
终于在漫长的寂静中，我停止了翻找信封的声音，再次抬头注视她，表情依旧不变。
“不是我，就是下一个中国人，不，是跪下的中国人。只要他们愿意，他们敢于下跪，那么现在这里的就不是你。更没有你丈夫什么事情。”
“我说了，你现在举起手来！”
“举起来又能怎么样？”我摊手看着她，现在她的样子仿佛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深思熟虑，但又像是突然有了这样的冲动，。她到底是个日本女子，还是一个大日本帝国其中的一名女特务？我一时间无法分清。
“那换句话说吧。”这次，我停下了自己的手，彻底正视她说道，“你来到这里，拿枪指着我，就没有打算活下去了吧？”
她
“这么说，你希望你的生命在这里结束是这样的对吧。跟一个中国人同归于尽是你最好的想法？”我看着她继续跟她说道，“现在你站在这里代表的不是你一个人，川岛芳女士，你的身后还背负着你的丈夫川木次郎先生的意愿。还有甚至是你的家族，他的家族带来的唯一希望。因为一个中国人你来到了这里，甚至在这里举着枪让我双手举起。到底是怎样一个愤怒让你变成了这样子？我，华子生，值得你去这样做吗？”
她的表情是没有任何的变化，在她眼睛中的我可能逐渐变得多话，逐渐是开始走动灵活，甚至开始上蹿下跳，但是根本无法妨碍她的枪不在一条直线上瞄准着我，我的心，我的脑，我的眉眼，我的嘴。
看来她真的是打算送我走上一趟了。
我开始有点释怀了，怎么说，整个身子一下子就变的轻松了起来，甚至是大脑都在紧绷的上一刻得到了解脱。现在站在这里的不再是一个华子生了吧！我更愿意叫自己为栾生！
“果然。”
她终于开始说话，左手握住的手枪慢慢放下，看着我的眼睛继续说道：“果然，华子生你就是一个极端的变态。”
我不知道做出一个怎样的表情，毕竟我根本不知道她是怎样得到这样的结论。
“在餐厅我还在奇怪为什么你总是说一些极端的话，像是恐吓或是耸听。但是现在。”这个女人站在我的面前轻轻的勾起了微笑就像是抓住了我命脉一般开始有了自己的神情。
“你从骨子里，就喜欢这样，把死亡挂在嘴边。你是一个极端到时刻想要死的变态。”
变态？我开始笑着，嘴角轻轻的抖动说：“我并不是很清楚川岛芳小姐您说的什么意思？”
她看看我，再看看自己手中的枪说：“其实你现在希望的我举起枪杀了你吧？”
我开始恢复平静，等到终于再次在她的童孔中看到自己的时候，我的眼睛里闪烁的一些光芒就开始消失。
“每个人活着都是为了自己不同的目的，不论是大小，他们都有着活着的理由。你的丈夫愿意为你而死，尽管在我看来他做了一件根本不值得的傻事，但是不妨碍你继续活下去。说是我利用了他也不为过，但是活着的川岛芳小姐，您自己不也正是利用了您丈夫活下去的吗？”
她看着我，没有任何的细微动作，只是看着我笑笑说：“放弃吧，我是不吃你这套的。”
看来只能深呼吸，深呼吸之后坐回自己的座位漫不经心的说道：“说吧，是有什么事情吗？”
川岛芳看着我杂乱一团的桌面说：“现在如果我不杀你，你应该还要处理不少事情吧？”
我用着自己的翻找的动作来回复她，她轻轻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没有了客观因素，任何主官想让你死的一切因素都是无法达成的不是吗？华子生，认命吧，没有我，你是不可能死的。”
......
“死，难道还不容易吗？”
“那是对于别人来说的吧？”她继续这样看着我，“刚刚你说的话我原样子还给你。你身后背负的人，可比我多了。"
我想要笑起来，笑可以为我掩饰一切，尤其是肆无忌惮的笑。
但是我知道这样的笑，是多么的不敬，她看着我觉着我应该会笑，但是我不得不这样严肃的回望。
“每个人活在世界上都有自己的理由。”她继续给我说着，“可本生下来没有理由的人怎么活着呢？很多吧？农民、百姓。生活不是为了什么而活着，而是简简单单为了活着而活着吧？”
她开始否定我的观点，眼角慢慢变得温柔起来。
“为了活着而活着，不在意着看法与见解，只是想要活着，因为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活着才能继续办到。我的丈夫，川木次郎，为了我而活着，这也是一种理由。华子生，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为了谁而活着吧？”
“这....”我开始变得慌乱，随意的摆出一点姿势说，“你又怎么知道？”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她看着我。
我回以嘲讽道：“合着我的一切你都能从我的眼睛里看出来？！”
“因为我以前跟你也有一样的眼神不是吗？”她看着我，枪已经摆到了桌子上，尽管还是对着我，但是我知道有更危险的东西在靠近，“你跟我一样，根本不知道活着的本身意义，为了活着而活着又无法去满足于自己。就开始有人出现在你的身边，正好又慢慢的失去。出现，牺牲，再次出现与再次牺牲。”
“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人为你而牺牲？！”
“是的！”她看着我，最后说道，“没有人为了我，但是，确实又这么多的人为了你。我说的对吗？”
最后，她开始往门口走去。笑着跟我说道：“我不会杀你，更不会其他有这样想法的人得逞。我要看着你为了活着而变得绝望，因为不得不肩负的活着而变得难耐。”
“....”
“这就是你从我身边夺走川木君的惩罚....”
她的哭腔是突然而至的，如同炸弹本身就具有的真正作用。
坚固与破坏。
“对不起....”
她笑着轻轻的摇头道：“你还不能死，华子生，等到你真正想要继续活下去的时候，才是我来杀死你的时候。”
门再次关上。我看着满桌的狼藉。现在还要继续活着，所以她的出现没有解决任何的事情。
“至少请华部长，活得像一个中国人。”
我看着他们的文件，看着他们的邀请信。每看一次就能想起这句话。
“部长....您看，到底签还是不签。”
一同进来的还有着土左贤二。只要我还没有说出那句话，他就不可能从我的眼睛里消失。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在想一个问题。”我没有再次拿起这些信件，双手拄着看向土左贤二说道。“为什么要我来去决定这些所谓的信件呢？”
土左贤二笑笑看着我说：“华部长真是说笑了，现在警察局的局长还没有任职当然不论是治安还是交通管理上，都需要您来做一个统率，这些信件里的中国人，可都是为了表一下对大日本帝国的决心而英勇上荐的。给华部长您来看，才是真正的合适不是吗？”
“合适？我还真没有看到哪里的合适。”我看着他沉缓的说出，“从天津开始修到北京，在大东亚的共荣圈里难道不一直都是日本人自己的事情吗？”
“华部长的意思....对于他们的这些信件是怀着迟疑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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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没有。”我看着他说，“我只是认为一些事情需要合理的分开，一些确实需要我们中国人去帮的忙那就应该去做，但是有些明明大日本帝国本身就可以去实行的事情现在放在了我这里，难道不觉着冗长了吗？整整耽搁了一个月，这是让外界产生一个天大的误会啊。”
“嗯....”土左贤二还真的露出一脸担心的表情看着我说，”还真是，不过放心，现在华部长您不是已经开始着手处理了吗？“
”处理？“我突然站起来大吼道，”整整一个月我该怎么处理！现在，想必外界已经彻底将我拉入了反叛日军的黑名单了吧？！“
土左贤二没有再次吭声，他撅着嘴，抬着眼睛看着桌子，轻轻的吸熘着茶水。柳福左右看看，前后望望。准备再次跪倒地上的时候，我大声的呵斥他。
”给老子站起来！以后少他妈的站我面前跪着！“
他吓蒙了....半弯曲的两只腿显得是那样的丑陋。
我看着他，用着只能我们两人直接听见的声音说：”你骨子里到底是什么？是他妈的烂泥？是狗都不理会的烂肉还是乞丐都看不上的垃圾？“
他不说话，只能继续看着自己的身后。
”我跟你说话呢！“
一巴掌我就直接朝着他的脸扇去。声音很闷，像是一枪打在了软垫上。
”.....“
”我....“
他开始语无伦次，开始像一个懦夫。
不，可能现在他本来就是懦夫阿。
”华部长。“土左贤二终于慢慢的起身，从柳福的身后走出，”现在难道不是去想想该怎么解决这样的事情吗？光打骂自己的下属解决不了任何的事情阿。“
”当然。我知道。“我轻轻的笑着拍着柳福的脸说，”所以还是打一打，至少让我顺顺气吧。没事，好好干。“
”土左贤二先生。“这次我是绕过了自己的办公桌直直走向了站在柳福身后的男人，看着他的眼睛说，”既然你已经来了，就证明着其他人也就不远了吧？“
“我？这....我还真的不知道，你知道的，我本来就是一个排除在司令部之外的人。“
我点点头肯定他的回答，但是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即使没有我的准许，铁路依旧会修到北平城里。北平城依旧会出现大东亚共荣圈银行，还有更的设施，技术慢慢走进来。你们做的这种事情还是过于直接了，让我在死之前看出来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眼神有的开始飘离，有的看着我根本没有挪动。
”你是在觉着我利用了你吗？华部长。“
”当然不是！“我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土左先生您的出现是让我认知到了一种现状罢了。不如说是您才让我有这样的视野我应该谢谢您！“
他轻轻的笑着说：”不，这都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应该做的。“
”所以你才听不懂中国话。“
”嗯？“
”没什么。柳福，送送土左贤二先生吧。既然一会有人来，我还得准备准备不是？....柳福？“
”阿！“柳福终于算是伸直了自己的双腿，赶忙点头说道：”土左贤二将军，请！请！“
我看着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门的那一刻。整个身子都忍不住的开始乱动。
这是一种讯号，一种直接接受讯号。在跟郑滔对峙的时候，跟川岛芳对峙的时候。都有这种反应。就仿佛已经是来自自己的心中的一种本性。这一次想让我死的人，到底能不能彻底的将我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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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即将来到。整个警察局灯火通明。
”所有人加夜班！“
我看着他们，每个人的眼睛中都露出了不解。
我笑着说：”怎么，一天不回家，老婆就不暖热炕了？！“
他们跟着我的脸上笑容应和的笑笑。
”今天时刻戒备！“
他们虽然都不知道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但是我的号召力摆在他们面前。整个警局都开始上下震动。
”发现汽车！“
”是，日本军用汽车！“
所有人都没有带枪，就是戒备着自己的岗位。看着日本军用汽车一辆又一辆的驶入大门，再看着他们真枪实弹的依次排开。
”清水司令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清水肃抬头之后再次四周望望说，“怎么现在这个时间还在警局呆着？”
我点头笑着说：“也算是为了迎接清水司令的到来不是？”
“我的到来？”他看着我，整个脸都因为天的昏暗而变得的无法捉摸，”意思你知道我就要来这里？“
“当然。”我用自己的余光看着他身后一排的日本士兵说，”清水司令，还是进去聊吧。“
”聊？不必了。“
”清水司令说，聊天就不必了。“
我看着他身边突然窜出来的一个男人，现在他在强迫我说中国话。
”那清水司令是想？“
”还是你跟我走去司令部谈一谈吧。‘
“清水司令说，要你去司令部说一说。”
我赶忙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好好。我这就跟您去！”
清水肃已经上车，警局不论是站在门口的警卫，还是趴在窗户上的人，看着我，整个脸都是疑惑的。
我转身说出最后一句话。
“告诉他们，都好好的执勤！不要马虎！”
日本士兵还是上前，左右挟持，身体是冰冷的。被他们夹在中间整个人都是难受。
竟然还有专门的押运车。我身边穿着整齐的日本士兵根本连余光都没有看我一眼。我知道，只要现在出声，得到的是什么。
有些东西是说不清楚的。正如同我的身份。所有人都开始在猜测，开始互相说道说道。
。
“这华子生....看着不像是日伪阿！”
“确实....主要你看，这次的铁路协议，他根本连签都没有签字！”
小小的四合院开始沸腾，挤在最中间的朱景龙左推右搡。
最终只能呵斥道：“好了！都给我安静！”
一瞬间，只剩下院子里的大树因为风声发出簌簌声。
再次发言开始举手，朱景龙抬手示意他说话。
“朱队长，这人应该救。先不说他因为一些原因而使得在国共两党之间的身份混乱，就说现在这种情况，仅仅因为这个铁路而彻底断送一个潜藏日本军营的高官是不可取的阿！”
“没错，以后一定有其重要作用。今天他还提出对柳福的监视，我们也得到了答桉。他就是潜藏在身边的汉奸。”
“你们说的都是屁话。“朱景龙皱眉左右看看后说，”我能不知道？只是现在....你们倒是给我说说怎么救？日本人现在就是一口咬定了他是阻碍铁路进京的第一人。就是反对日军修建。“
”可是....怎么会有人傻到在日本人的地盘上去明显作对？再说了这个华子生先前用计跟郑滔对峙就已经证明了他的智慧。“
”是啊....总不会有人相信这样的事情吧....“
面对漆黑的夜，朱景龙只能低吟着说：”就怕是有人在中间作梗....“
。
”老爷，被捕了。“
赵生城看着院子里的梧桐树点点头。
赵年轻轻的叹气道：”这....真是错怪这位小哥了。“
”老爷...不如行动吧？现在或许还有希望。“
赵生城只是捋着胡子看着树，没有说话。
”老爷....不管怎样，以后这位小哥一定可以帮助到咱们的。就算是不帮助....这可是作为中国人，难道不救一下吗？！“
院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多，直至覆盖了风声，树叶也都不在发出簌簌声。
。
”现在，还有什么异议？“
”常青，你觉着呢？”
众人回头，看着矮小的男人，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现在众人观望，才让他轻轻的动了一下身子。
“当然。没有意见。”
肖腾满意的点点头说：“那就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