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战火烧到了上海，
我将作为情报人员准备转移。而事态严重，情况紧急。转移的，只有我一个人。
“和平。现在不是去讲儿女情怀的时候。大敌当前，你我必要做出牺牲才可！”
一句话就能将我的大脑塞住，塞满，让我的身体跟着国家驱动。
“蒋先生已经下令对于此次战争做到全部抵抗，提前告诉家人们早早撤离就好。组织上没有这样的功夫再去照顾其他人了。“
可是…对，既然如此，那就早点告诉，只要告诉了，那就一切都能赶上计划。我也只好点头照着他的话准备回家去提前说好行动。
“哎…这，这也说不好啊。子言刚上学，这说转就…“
妇人为难道，我看着女人为着这个家已经操劳过度而早早暗黄下来的皮肤，身子也因为一生下子言就开始操劳重活而变的臃肿。他没资格责怪她任何一个地方，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必须要让一生最重要的两个人得到转移。
“我知道了，你只管忙你的事情，子言跟我会提前做好准备的。给我信件，到时我去找你。“
女人看着我已经愧疚的脸急忙说道，我只好挽起她的手笑道：“我都这般年长还要顾及我的情绪。“
“说什么呢。你为着国家，我不过就是为了你们两。不算什么。“她抽回自己的手再身上的围巾擦了擦说，”只要安全回来就好。“
我点头，再次拉起她的手认真地说道：“等我回来。“
“嗯！”
1932年1月28日晚。战线彻底拉开。
“和平怎么还不登机？“
我看着轰炸机在不远处出现，低空飞过造出的轰鸣声让人发聩，随后就是油漆弹抛下带来的热度，在一条条日夜平常生活的街道，投掷下。变成一个个看不懂的弹坑。
“我能大概理解，对于此次行动，其实日方的进攻已经是必然的吗？“
对于我的突然发言，男人呆住了。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也就是说。“我直视他，“这是一切跟政府设想的一样，对吗？“
“政府能怎么设想？我们又能怎么设想？“
男人开始有点怒气，因为这里根本不是谈话的地方。
“东北沦陷，觊觎北平，内部躁乱。你能让政府，让我们，让所有人怎么想？和平，你不仅是一个人，对于我党而言，只要能有利用价值的，可以为了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的，才能在这里出现！你是父亲，是丈夫，是上海居民，但别忘了，你身后还有更多的人！“
“此为耻，勿忘。上车吧。“
我看着面目全非的上海，还有更多的地方需要去守护。但此时就是除了上海。我无法谈及守护。在又一阵轰鸣声之后，我终于坐上了长达十几个小时颠簸的汽车。
我看着风景的不断变化，逐渐走出城市，减少了人烟，甚至有的时候都没有了生气，目光之间只有荒草还有坟头。
“到了那边可要好好工作了。“
我看着男人，不屑的笑道：“继续我听电报的无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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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你要知道，这次来到了新的地方要有新的生活，甚至是新的身份。时代在变我们应该也要时刻往着前面走。“
我看着他，好似在他眼中就没有过失望。
“你的家人呢？“
他暗暗笑着，像是没有笑一般澹澹的说：“回去的时候，房子都没了。“
我一下就意识到自己这种让人发呕的心思，急忙回道：“可能人已经跑了，就像我，我已经跟我妻子说了，在下个地方见。“
“她，抱着小的。大的躺在床上。全部都烧死了。“
我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再说任何一句话。
“抱歉…“
“所以说，为什么还要内战啊！“
他的叹气在车厢里回荡，车里的人没有回话，这种时候大伙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话，是要砍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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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到了城里，才发现这里已经荒的厉害，很多东西都没有开发出来。比如运作的政府机关，也不过是几个人建成的小站。
“别说建筑了，人都少的厉害。“
我说道，从附近来看，街上确实没有一个人在走动。
“不，他们是在怕我们而已。“男人下车看着四周紧闭的窗门说，”车上的我们，算是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我皱眉说：“可这都是政府的车。“
“就因为是政府的车。“男人接话道，”毕竟我们也是迫害了不少不是共匪的老百姓。“
我看着远方，果然还是没有一个人敢开窗或者打开门缝。
“随后会有更多的人过来，到时候就热闹了。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土匪。“
“土匪？“
男人点头道：“也有那些看不惯我们的土匪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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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两句解释彻底把我噎住，好像不管怎么说，政府在这里都是不折不扣的灭世者。对于这一方净土是无道理的践踏。
“和平？不如改名叫和民吧！“
我皱眉说：“父母取名，不待不苟。”
“所以说才要改名，和民，你知道在这城里你要做更多不愿意做的事情。甚至有思想的改变，这都是你在上海不曾有的体会。“
我呆滞，开口回道：“我，我不过就是一个听取电报的。“
“这都是以前。“男人拍着他的肩郑重的说道：”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让你这样平凡下去。怎么还想这样日夜担心你的妻儿？“
提起子言他们，我都心有提了起来，这段路途坐车都要十几个小时，更别说走路了。长途跋涉，作为一个女人还要带着孩子。给再多的盘缠她一定也舍不得花。在不见面，自己迟早要沿途找他们。
“好啦好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之后男人时常教授我更多的信息技术，不止转对于电报。还有机器的操作以及文桉的写作。反而没有专门让我出去做侦察，往往只是让我看看这个，学学那个。在他手下工作比起以前还要轻松许多。
我看着工人们在操作，便走过去提起建议。
“这个地方应该要先转半个轴承，不然机器压的死动不起来。“
“和民，现在你变了许多了。“我回头，看见男人慢慢走来。
我笑着回道：“怎么是有什么事了吗？“
男人挑眉说：“还真是，不过你得先给我忙完一个事情。“
“直说就行。“
男人叉着腰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最近民众好不容易不再那么害怕咱们了，趁此机会你就去传授点这几天你学过的技术。”
“我？”
“那还有谁？蒋先生说了，如今大力发展国民经济，说不上赶着上海，只要能让民众过的好不就行了？”
我赞叹道：“你真的跟别的政府里的人不一样。“
“哦？“男人竟然还有趣的说，“谁又说非要做一个政府里的人呢？快去忙吧，今天晚上给你一个惊喜。”
我点头，就开始着手了关于宣传国民机器以及教育民众思想的图片。毕竟没读过书的人比起上海要多许多。最近这几年政府才办了一所现代大学。
所以局里的任务有时确实忙的转不过来。
不一会就是夜色的蔓延，很快就到了天边，整个天空变成了乌龟壳的颜色，发青又可以看得出一抹黑色。我也终于完成了关于字画的张贴以及对一些新工人的传授。不过想来，中统做这种事情有点过于委屈了。但我又不是很想出去巡查做那种抓人的活儿。两边矛盾，这样呆着反而显的安逸。
“和民，看看我带谁过来了！”
男人还没有进门，嗓门已经传来。我能听的清楚的就是不同的脚步声。
我已经料到了一点，勐的冲出门就看见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子。
“子，子言？”
眼前的孩子虽然已经变了模样，但是衣服穿的还是新的，脸、手，都是白白净净。我略显惊讶。但是随即赶忙看向妇人，随即呆滞…
“我也没想到。”男人上前解释道，“我是见了良民证，就赶忙接了过来。”
我看着孩子紧紧握住孩子的手喊：“你妈妈呢？妈妈呢？”
子言显的惊慌的向后躲着，急忙钻在女人的怀里。我悬在空中的两只手又失重一般垂下。
男人皱眉问着女人：“这不是你的孩子？”
女人慌乱的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是谁的，那时候人都走乱了，就这个孩子还抓着我的裤脚，我就没想抱着他跑出来了。”
男人碰着我的胳膊说：“总之先谢谢人家，不然子言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
男人叹气，我的视线变的模湖，发暗。甚至灵魂一下子抽出了身体。整个人都疲惫无比。
“总之谢谢你了，来，跟我来这里我待他好好酬谢。”
女人连忙摇手说：“不用，都是上海来的。能见着都是机幸运的。孩子…”
女人不舍的看着子言，但还是狠下心来递给我说：“孩子是你的，就要好好待着，下次可没有这般的幸运了。”
子言的重量不得不使我找回自己的重心，他在我怀里好奇的眨眼看我。即使认识都这般陌生，更何况一个孩子。我回过神来。深深向她鞠了一躬。
数日后，我与子言已经可以基本的谈话聊天了。
“父亲。”
他不习惯的叫着，我也不习惯的应着。
“母亲…是回不来了吗？”
我蹲在他的面前笑着回道：“可能是不小心绕了远路，你知道，母亲不常出远门不是吗？”
子言点点头说：“就像上年送我去学校。”
我笑着说：“没错，最后还是我去的。”
搂过子言将他抱紧在怀里，希望能用这份温暖，来让我感到暖和。
“和民，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男人突然有一天走到我面前这样说，认真的让我都不适应。
“明日就要竞选，我觉着你应该参加。”
“我？！”我震惊的回道，“我根本不行的。”
确实不行，我没有出过一次的外勤，没有纠察出一个地下的共党，甚至连电报连线都没怎么做了。如今没有任何的功劳根本说服其他人。
“你在说什么呢。”男人将我拉离桌面，“看看你的成果，这足以说明一切了。”
我指着桌子上杂七杂八的图纸说：“就…这些？”
“小瞧它们？”男人拿起其中一幅说，“随便都可以让几十个家庭有稳定的收入。你靠着这几十个图纸几乎可以带动整个城市。”
但其实这些并不是我的作为，上海逃离时这些都是政府收购外国的图纸，我也不过是做了一点翻译一个个指着图纸上的模型拼接，不算是个合格的工人。
男人有趣的看着我说：“嗯…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当官吗？”
我无力的笑笑说：“我现在只需要她能回来。”
“哎…”男人突然转身拍着我的肩说，“和民，这样的故事有太多了，你如果就因为这样而沉寂，这个国家怎么办？昨日我的朋友也从上海逃来，妻子，母亲，父亲，奶奶，除了自己的小女儿还活着，一切的亲人都死在了上海与来的途中。没有人帮助他，也没有会同情到带着他的孩子来到这座城市。你能想象一个男人的极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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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震惊的看着他，几乎说不出一句话。
“这…不像是能发生的事情。”
男人摇头说：“不，只要战争一刻没有结束，那就必须要时刻的发生。我们坐着仅仅十几个小时的事情，对于他就是几个月的跋涉。他也深爱着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却因为一个孩子没有出世而自杀，你有这般的决心承担这样的事情之后向死而生吗？”
“他的绝望甚至可以让我松动，他的悲惨可以让世间怜悯。但是依旧没有人知道，走在街中也不过是一个实在不起眼的中年人。而他到我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自杀…”
我惊讶，看着低头的男人急切的问道：“之后呢？”
“没有。”他笑着看着我，“他也在坚强的活着啊。”
我长舒一口气笑着回道：“明白了，我会参加的。为了子言，也为了我。”
男人欣慰的回道：“我来给你准备庆功酒。”
坚强的活着…庆功酒…
齐和民看着被绑在刑具上的李子敬，透过他的眼睛映着再烛火里不断摇晃的自己。
“你好，林丘唐。”
我不安分的坐在周文的房间里。这里没有任何的摆设。应该为了掩饰弹痕，特意将原来的桌子与地板给撤走。如今却没时间再去安置别的家具。
我抬头，看着左上角的窗户，没错了，这个窗户已经被砌成了实砖。
“你知道万鹤林吗？”
我皱眉，随即摇了摇头。
周文坐回桌前，还没泡好的清茶此时只能看见冒再壶嘴白白的热气，气蒸腾而上，故事再次拉开。
“万鹤林，是当时局里的二把手。与现在的局座相比，他更能懂得百姓需要什么，那时候的中统还没有分的这么清楚。甚至还会出现一个队伍是专门为了帮持百姓生存的。“
我惊讶，这显然不像是如今中统的作风。
“那时我是局座手下的心腹，王鹤林的人气一直升高不下，甚至把中统炒到了城里的高潮。你懂的，一个特务组织最重要的是要不被众人发现。王鹤林相反的作风使得局里不少年轻人不再想着如何为了抓捕共匪卖命。被民众有如英雄一般的爱戴，每个人都想得到这种拥戴。
周文此时不经意的叹气让我给发现，此时他的脸上竟然也挂上了一种忧伤的神情。
“为了局座的地位得到稳定。不得不对王鹤林进行调查。在没有得到任何组织同意的情况下，局座下了最大的赌局。带人抄了王鹤林的家…“
我能想象那种场景，一定在雨季，夜晚。孩啼，尖叫，咒骂，以及无言的雨声…
“局座赌对了。他就是共党派来的间谍。你手上的东西，就是那个时候搜出来的。“
我不禁握紧手中的怀表。
“当时刚刚建立之初，对于王鹤林的处置问题也有分歧。即使是共党，但是对于城里做出的贡献莫大，杀了他不如招降，只要能够发光，中统特许使他留下来。“
我替他说出了下一句话：“但是他并没有。“
周文点头道：“没错，而且假借归降的理由，在大会上说着共匪的宣言与信仰。说人的身体与做事可能受到时代的影响不断的改变。但是人的思想，那是在不断的认知中找到不变的正确道理…也就是，唯中国共产党带来的必胜！“
我被震撼，尽管周文说的声音并不打，但是每一个字都打在了我的心上。这得需要何等的信心又要做出何等的觉悟！
“当时每个人都在场，包括政府中央派来的特员。本已经攥在手中的荣誉入党书瞬时掉在地上。从此中统再也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我深吸一口气，久久回复了狂躁的神经才开口道：“齐和民呢？当时他在哪？“
周文想了一会说：“他就是派出去扶持百姓发展小队的成员之一。”
我彻底理出了头绪。看着壶中仍然冒着热气的茶壶起身。看来是喝不到新鲜的茶了。
“谢谢周组长，我得走了。”
周文没有阻拦，我不顾一切的向着门外跑去。
李宝明显已经在门外等久了，下车立在旁边不时朝这里张望。见我出来就跑来问道。
“怎样？”
“回中统。”
李宝没有迟疑，三两下就跨上了马车，我也急急走进车内。这次终于瞥向手里的时间。
怀表上显示着已经要步入夜晚的时间。
希望一切都能感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