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曲，我可以作证，在这一段时间内，胡风没有过任何让人猜疑的做法并且为了给战士们上号课，每次都会专注课堂。做到做好不出任何意外...“
等到我出来的时候，门口等候的王庆丰跟常子陵都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没有为难你吧？”
我笑着疑惑道：“为难我做什么？我就是实话实说他们也总得听下去几句吧？”
王庆丰拍着我的肩膀说：“放心，这次又周先生撑腰。胡风的清白肯定可以证明。”
我看着常子陵，从他的眼角流露出跟我一样的精光。
“对了，周先生呢？”
“哦。说是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我看着来时的院门，就在这里的左侧一间小屋里，我们与周先生来了一次长谈，幸亏当时周先生果断，不然也不知道还会生出怎样的事情。
“你们啊，还是好好上课为主要目的。”王庆丰拉过我跟常子陵说，“既然胡风已经回来了，没什么大事，战士们可都希望在听你们在课堂上给他们讲课呢。”
“佑国跟文文不是还在吗？”
王庆丰惊讶道：“你就指望两个女娃娃？现在又是报纸出版又是这个上课内容这几天我都看着她们忙前忙后。”
是啊，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反而让佑国做了很多明明不应该是自己的工作。不过我知道，如果一旦问起来，我的妻子又是一百种理由可以推脱出去。
“常子陵现在还是受审阶段，但是已经没什么大事了。让他做做报纸总还是可以的。现在你们需要的是怎么能够快速的给战士们上好课。我已经接到通知了。”
王庆丰故作神秘的停顿了一下。
“啥通知？”
“咳咳。”王庆丰挺直身板说，“中央已经决定要在这里建立抗战大学，专门来教战士们，学生们怎么去更好的加入共产党为民族抗战的事业上来。”
“这....这...”常子陵显然对于这件事情不敢相信，“建，建大学？！”
王庆丰点头说：“没错，其实这几天找胡风的事情我也有责任，这边既是推荐大学建立也谏言，这边也就没有办法一下子分出精神好好去了解真正实情。不过现在好了，两全其美，大学建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胡风同志也正好出来了。”
我点头，那么这样的话，老师一职现在可谓是十分的重要。
王庆丰接着就说道：“因此，现在你们不仅是要教授这些战士们相关的皮毛。甚至要对于马克思主义，共产国际等等都要有所涉及才行，毕竟是第一所我们共产党人自办的大学，就要像模像样才行。”
”要是一个大学的话我们这些老师也根本不够啊。“
王庆丰解释道：”也不止咱们一个连队，现在各个连队对于这件事情也是在准备之中，对了，你们也可以去其他连队打听打听，毕竟都是老师嘛。“
说了这么多，反而本以为要轻松的事情，现在头顶的压力又要大了起来，不仅是学生，现在老师们够不够格，称不称得上是一名大学老师还都是很难说的。不过常子陵的眼中兴奋的味道丝毫没有减少。
”那行，我们现在就去准备！“
说着我与常子陵已经走向了回去的路。不知怎么的，我已经发觉了有些不同的地方。
不是不对，而是不同。
”走，回去就把好事告诉丘豪、佑国跟文文。“
我点头，步伐又加快了不少。
其实对于大学而言，为时尚早。不过既然已经通过了审核那就证明这件事情从根本上是肯定的。老师的地位更加进一步提高不说，战士们的学习热情也会进一步的被激发。
这些都是常子陵高兴的地方。
”胡风！“
胡风就站在不远处等我们出来，现在看着我们走来，着实松了一口气。
”中央说要在这里建大学！“
”大学？！“
胡风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常子陵刚刚。
”那咱们...就是大学老师了！“
有一点我算是一齐认同的。那就是这个老师队伍也可以算是真正有名有份。有了队伍与编制，怎样的事情被安排出来都是这样的顺心！
两人搂在一齐，现在他们高兴的大多数表现都是来自于动作了。
”走！一快回去！“
然而我并没有了下一步动作，两人走在一起下了坡才发现我在上面站着。
”张曲！怎么不走？“
我...我笑着说：”我还有个事情要办，你们先回去吧！“
”啊？“
“事情！要办！”
两人领会到意思，笑着回道：“那你快点啊！佑国肯定等你等不及了！”
我笑着点头，是啊，至少我现在都已经等不及了。但是如今如果不把事情办的有始有终，又算什么样子？
这种罪孽如果不真正肃清，我如今站在这块土地上没有任何的颜面！
“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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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在侧门，还有一处小道，不一定被人发现，现在就只有我跟周先生两个人站在这里。
“嗯，进来吧。”
我点头，跟着他穿过小径再次进入了大院，低头避开人们的目光走向一间屋子。此时屋子里的争吵声大的吓人。
“你们这是欺诈！这是对同胞的欺诈行为！违背共产主义！违背党！”
”现在轮不到你说话的份上！“
“凭啥没有！？我也是一路打过来的！现在倒是要肃反我？凭啥！”
众人围成一圈，站在中间的人梗着脖子穿着粗气，脸已经被憋的紫红。但是众人的围墙依旧没有一点缝隙。
”现在，还有谁有话要说？“
突然其中围墙之中的一个人站起，露出一个大洞说：”我们现在要的是证据，证据！看看现在的样子，一群人围着我们的战士要搞肃反？像话吗？“
“可是...”周先生终于从身后走出，众人回头仰视，“当年我听说张皇涛同志搞得要比这还要严重。”
原来，站着的就是张皇涛，如今穿着一样的军装，根本看不出那时候的样子。
张皇涛慌乱道：“我，我也是为了中央办事，听取了共产国际的意愿的！但是你们现在呢？这样不明不白的抓我们红四方面军的战士，怎么看都是在搞针对。”
原来，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是方于。就是那个经常对我笑着热情搂着我说这乡音的连长，方于。
“嗯，对于这件事情，其实我们都没有发言权，不如让我们听听其他战士的话吧？”
周先生让步，才让人们看见了我，让几个人发出了惊叹。
“张曲？”
我上前，做到自我介绍。
“我是原红四方面军的一名战士，现在是中央红军的一名教师。张曲。”
周先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插话继续说道：“张曲同志，你就详细告诉我们关于你在红四方面军的这段时间里，你接到了什么命令。”
我点头看着其他人，可能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乔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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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继续说道：“我与我的妻子接收到命令，对于战士们进行知识教育。”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嘛。”张皇涛突然打断说，“要说现在张曲为什么会在中央办事，还不是我那个时候提出来要让他多在我们队伍里多多教授知识？”
我听完了他的话，所有人冷眼的看着他，继续发言道：“并且要求我的妻子撰写关于建立中央伪政府的大字报供战士们观看。”
终于，除却开始的噪音，剩下的人们终于也有了一定的反应。
周先生继续问道：“这些东西，都是当时的领导人要求你们写的吗？”
我点头道：“没错，期间我的妻子有过极力劝阻但都是无济于事，就算是我们不写还会有其他人写。”
“所以你们都是被迫的？”
我点头，两人看来还是不那么紧张，我的嘴角抽动，缓缓说出：“包括南下，也是如此。”
整个会议室都在讨论，都在用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同样感到不可思议的张皇涛。
“如此，是怎样的如此？”
“我们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南下之后，我与我的妻子认为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打算向上级反应，然而得到了驳回同时被拘押。那时候我们得到的指令，是被判处死刑。”
终于得到了最高潮的反响，这样的反响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你这是胡话！张曲，我们主动让你跟你的妻子入队换来你这样的恶语！”
方于也焦躁起来说：“各位不要听他的话！他的身份有待考察！我们得到可靠消息，他是从中统局过来的！”
“各位！”
场面再次被人声镇住,此时站在中间的还有周先生。
”对于这件事情我们都已经听过了张皇涛同志对于自己的错误行为的检讨报告，张皇涛同志不需要这样激动，毕竟我们现在要讲的不是这样的事情。还是说，你对于已经承认的错误还要进行辩解？“
”我...我....“张皇涛慢慢坐下，围墙再次被堵住缺口。
周先生转身，看着方于说：”之所以让你来，是我们发现现在的队伍里竟然有冒名顶替罪名的做法，自己不认错之后还想着让别人给他背锅的可耻行为。这才是今天讨论的重点。而我只不过是让张曲同志走一个提要而已，真正的证据都没有说出来。“
"证，证据？"方于突然说话，他嘴角的笑容我看的最清楚，“可是从进入中央以来。我根本没有和张曲见过面，怎么可能听他的一面之词？”
我也笑了，笑得比他大方，很多人都看见了我的笑。
“因为毕竟现在证据并不在我这里。”
坐在其中的一个人笑着说道：“老周啊，没必要这样兜圈子了，这样大伙的胃口都已经吊的不能再吊了。”
周先生点头道：“行，张曲，让他进来吧。”
我点头，叫道：“让熊国立进来。”
终于，看见一个驮着背，句偻着身子的壮汉慢腾腾的走了过来。熊国立大概扫视了一眼，挺直自己腰杆敬礼道：“红四方面军，排长熊国立报道！”
我扶着他说：“各位见谅，现在熊国立同志还有病在身。”
熊国立反而轻轻将我扶着的手慢慢推过，看着所有人拿出了一封信说：“这封信，是我的连长，方于。在来这里的第二周交给我我的。这封信，详细的说明了他希望我跟他一起希望将南下的错误领导罪名给别人。”
方于整个人都没有了当时所谓的和善与热情，呆滞下，眼中慢慢浮现的绝望。
熊国立继续说道：“对于党中央的检查，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如果没有人给我下罪名让我写检讨，根本无法消去在梦里梦见的那些趟着血的弟兄...这些都是应得的。”
我看着周先生继续说道：“但是，熊排长之所以同意南下的结果，也是因为我们所传发的大字报让很多人都认为这次南下已经是中央的命令，各位排长，班长不过都是简单的一次点头罢了。与方连长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周先生点头接着说：‘没错，方于同志不仅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要怂恿其他人。这样的恶劣行为才是真正的可恨可恶。“
有人已经六神无主，他的眼睛在乱飘，在找什么定点如同风暴的单帆，想要极力找到传说中的小岛或是抛锚点。
”方于同志，你认不认罪？“
”我...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刚刚坐下的某个人。
”累了？“
我澹澹笑着摆手拒绝。
”怎么，不忍心？“
这次，我没笑只是摇摇头。
”只是在想，其他人的一些事情。“
”说说嘛，对于这些战士们到底在想什么，我这个政委也是很想了解的。“
我笑着，不这种事情，又该怎么说？
”对了，有一点我还是不太明白的。“我看着周先生问，”那么在我们进入中央的时候，是不知道被人救了，还是有人已经专门给我们传信了？“
”这个我还真找了一下。“周先生从自己的裤兜里找出来一封名单说，”你跟佑国的转职与进入编制都是有人一早就提出了，我们中央也是在南下的部队进入的时候才进行的审批。也是正好，如果晚一步，你们都不可能在这里站着。“
”那个...你知道这是谁给我们推荐的？“
”啊...这个，我觉着应该不是这个人。也不知道中央怎么批的，还真通过了。这个叫王秀的人，在我们的名单里根本没有。“
王...秀....
我笑了，笑着笑着，抹掉的眼泪根本没办法掩饰，要抹的太多了，整个手都是湿的，脸上都是...整个身体都在抽搐，在不甘的抽动，想要哭的痛快点，都害怕出声吓到别人。而且，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就是自己，躲在一个没人角落，慢慢消失吗？
周先生没有再问，多会走的我都不知道，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了我，这个没人的小径，知道佑国慢慢走来的时候，我还在这个站着。
”怎么了？“
”王...王...“我断断续续的说着，吓得佑国赶紧保住我安慰道。
”好了好了，这不都过去了吗？现在咱们都要向前看才行啊。“
本来以为干涸的眼变得泉涌一般不可收拾。
佑国很小，极力的把我抱住说：”你都已经做到最好了。“
”我要怎么给常子陵说？“我忍不住，”他一定还以为他们还活着，他的班长，王秀...他还老是对我笑，搂着我说好多话...我要怎么办？要多会告诉他，我也是被拯救的，我这条命也是被同一个人救下的...“
这个场景，一直到下午黄昏才随着太阳褪去。
其实...有些事情，我们每个人可能拼命想一辈子都可能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比如这位不认识任何一个字老人是怎样写出一封推荐信，将我救出地狱。如果没有猜错，如今他能写下来的字，也不过是她女儿的名字。
不说世界，这个地方就有太多的事情足够让我用一辈子来去奉献。我想，如果可以，我也想着为了更多有价值有梦想的生命迅速奉出。我看到的过去必然不曾改变，然而未来，在着一片有一片的血海中，慢慢升起了一轮金黄色的朝阳，会让所有人的胸膛发热，发亮。是的，我坚信。
第二年，我听说了震惊中国的西安事变。我在无时不刻的想着可能在那座小镇里，乔队身边的人应该也会因此受到波及了吧？毕竟我这颗心也慢慢变的沸腾起来。
佑国这几天行动不大方便，但是总得需要行动的，我紧打紧的跟着，这位大肚子的女士倒是依然生龙活虎的在舞台上讲着自己理解出的马克思主义与共产国际。
战士们学生么都笑着调侃道。
佑国正在想着如何保佑国家，张曲正在想着如何保护老婆。
一直到临近生产的日子，我想这一段时间，是我时刻都会回忆的甜美时刻了。
”怎么紧张了？“
常子陵经常过来。当然还有胡风等人。
"能不紧张？这么小的一个人，肚子那么大。昨天我摸了他妈还踢老子，一定是个疯家伙。"
胡风笑着说：”你也是第一次当父亲，咱们好多老师也都在盼着第一个知识分子的小家伙呢。“
对，我是父亲了..不不，我快要当父亲了。这样子不妥，我现在各个样子都是不妥的。我连自己都没有活明白还要教小子？不行，绝对不行的。
”你跟叔叔阿姨说了吗？“
我点头道：”说了。他们说最近城里放松，希望有机会过来一趟。“
丘豪点头道：”那行，到时候就交给我们了。“
众人都在笑着，只有林文文皱眉看着我说：”其实，我想问一个事。“
”说嘛。“
”你不会连孩子名字都没想过吧？“
我呆滞了一下，停住了，就像是被人定住了神。
"我就说吧。张曲你可上点心啊。"
”这可不行，张曲，现在咱们就快快想。“
”对对，都是知识分子了，教师起的名字还是需要讲究的。“
”不如让咱们老师每个人都出一个名字，咱们好好选选？“
”张秀。王曲。“
我笑着说：”男孩叫张秀，女孩就叫王曲。“
所有人都慢慢惊叹，毕竟在这个刚刚改革的时代，很少会用妻子的姓来做名字的。
我就说了，有很多事情就算你想一辈子都可能想不出来的。
看着远处黄土地上开垦出的青苗，终于算是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