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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送走

入夜,夜再度变的深。我却迟迟没有睡意。最近这几天变的神经都是紧张,稍有什么动静就会睁眼。一阵风过,吹的漏风的窗户在响。

我不晓得共产党的,在之前我随遇而安的一般听着戴立说着共产党,而直到我认识了何先生,可其中何先生时间紧并没告我什么关于党的东西,只让我认清自己活着的价值。之后几个月在中统抓人之余我也更了解了其中的微妙。就像我知道日本人一样谁都是知道的。而也正像他们知道的同时,却追着自己的人打着自己人一般。我明白了,百姓们不是看不懂帮谁,而是在这乱世懦弱。而对于追求价值的我而言,我也迟迟反应过来至少目前而言得先帮着他们,才可能找到自己的价值。

可如今的选择还是做不出来。我不可能凭着自己在中统局与戴立的监视下说着找到共产党的沟通或者帮忙突然不辞而别,无异于送死。因此我才会在今日今时变的紧张。如今寒冬,即将过年。而共产党,已经突破在了第四道防线上。为什么在想这?因为这是离我最近的距离。

“栾生。“

我勐的坐起。看见门外矮胖的身影松了口气说:“马叔,告你我叫乔丘了。“

我起身开门,他裹了几层厚的棉袄但是都没系扣,只是套在身上裹紧。

“我打听到八路了。“

“共产党?“

“哎呀,是一个意思,老百姓私底下这么叫的。“他坐上床,点起油灯搓着手,“是几个文化人,他们说是知道八路在哪,说要去。”

我苦笑道:“马叔,这谁都知道,现在他们打到哪我们局里都有消息,现在到了湘江附近离这段距离根本不够去追上他们。”

“瞧你说这话。你叔不中用?这几个人是找到了驻扎在咱们城里的八路,想着通过他们引荐去跟着总部队。”

我沉思,如果真有为什么现在才找到?地下情报的宣传共产党应该想让更多百姓加入才对,这个节骨眼还有心思招人?

“这样,叔,你再帮我盯着,有什么情况你告我,我在这之后会做出决定”

马叔点点头,不久留,说着就已经走出了门。在几个月的摸索中终于有了起色,总之今夜反而会睡得踏实点。

“哪的人?”

三个人不说话。就是站在那里,到是占了不少位置。

“怎么了这是?”

我低头探向刘青峰,他正看着资料随口说道:“这几个人在后山上转悠了不少天,这不,被这附近咱局里人盯上了。你知道,这几天乱,都想沾上点。”

我点点头,没说话。走进他们三才发现这身制服是学校的。

“你也知道,文化人不好下手嘛。”

刘青峰皱眉,起身拍拍我的肩说:“交给你了,那边我还有点别的事,最近忙,多担待点。”

我点点头,拿着资料坐到刘青峰的位置上。和着这会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活干。

“说说吧,为什么跑后山?”

后山在城的后面,是走翠湖相反的路,而且这几年走的人鲜少,过的时候都是土路,山那边有自个的城村发展,也鲜少来这。

“没别的事,就是去看看,这不好奇嘛。”其中个子最高的男孩笑着事先走进一步说道。

我也笑道:“嗯,也是,这后山发现什么了吗?”

“那倒没有,去了几天都是杂草杂路。“

“都是怎么还要去这么几天?我听说今天你们还要去,才被拦下来了。“

他继续笑着说:”我是不想去了,这不我这两位朋友非说一定有什么好玩的,想着再去一次,这刚走没几步就被拦下来,给各位官人做了麻烦。“

嗯…我看向他身后的其他两位说:“是这样的?“

两位其中一位并不搭理我,还没开口说话就被高个儿男孩碰着说:“丙希。说话。“

男孩才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我笑着起身说:“行,既然是这样,那就走吧。“

“都说进了中统麻烦,还是外面瞎说,谢谢爷。“

我点头随手挥了挥。几人见状急忙抬脚往外走,一阵杂闹出了中统局的大门。

“张曲。“

“怎么了乔哥。“

我搂住他的肩带他来到窗前指向刚出门的三个学生说:“瞧好了,这几天盯紧。“

“行,好嘞。“

我虽然没升什么大官,但之后组长使唤确实勤快了不少,基本上新人必要过我手。算的上小队长的无名官。

“怎么,是看出什么了?“

刘青峰走进来就瞧见我跟张曲在窗外探头探脑的。

“没什么,就是好玩的东西。找点乐子。“我转身走向刘青峰小声道,”组长批示了?“

刘青峰停下手上的活,眼睛随处飘着说:“批啥?“

“行了,行了,你骗骗肥哥还说的过去,嫂子多会让我们几个见见?“

“就你小子精细!“他压低声音,但不难察觉脸上少有的那抹微笑。

我识趣的笑着也转个身准备离开,刘青峰又在身后叫道:“哎,对了这几天有个会你记着代我去。之后少不了你。”

我正准备在说几句调皮话,转身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为了这次结婚忙前忙后的请示,到时候怕是队长这个职位也要调配。图个什么?到是就这事是我见他最上心的。

“刘青峰呢?”

“哦。肥哥,他刚出去。”

“这人,有事时候窜的比谁都快,是不是又叫你代他去开会?”

我接过他手中的文件说:“行啦行啦。他这是事出有因,到时候会告诉你的。”

“哎!什么叫会告诉我的?我告你这是对你的压榨,你得学着反击,别老是顺着他的意思,给他惯的没型了都!”

我笑打哈哈,出了门就直接转弯去了会议室。留他一个人在那还在说刘青峰坏话。

“又是代办啊。”

我笑着看向长得不高的中年男人说:“齐组长,这不是最近刘队长准备人生大事嘛。”

他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其他几位说:“瞧瞧,这才是一个当下部的觉悟,别有事没事在下面抱怨这抱怨那的。”

几人互相笑着点头,其中还有前几个月打过照面的林青。这次不仅是专员室,其中还有前几个月打过照面的林青。这次不仅是专员室,其他组的队长都挑了几个过来。

“行了,这次我就长话短说。这共匪短短几天一下冲破三道防线,上面发来的特报,此时机会是最有可能全部歼灭共匪的时机。在从我省经过这道隘口,只要放共匪进去就是个包围圈。而我们要做好全面协助准备,虽说是离的远,但是每个组都要派点人手前去支援后部情报的传递,如,共匪的流窜或是共匪的情报。在我省就要把好关卡防止有漏网之鱼。”

他顿了一下,再次说道:“因此这次要做到全城戒严,第二,要派遣部分人员去做前面的后方支援。各对在明天就要给我回复,后天就会出发,共匪逃脱迅速我们必须在他们布置好下步计划前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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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解散齐和民又叫住我说:“乔岳,这次你得去。”

“我?组长这是高看,我就一转达的小队队员。这种好差还是轮不到的。”

“你小子,这种车轮话少在我这说。”他抬头盯着我说:“你们刘队长是肯定去不了,但这差事要是做好了,你们那边老乔也好给你们升官。主动报名,到时候我这边也给你过。”

“这…谢谢组长提拔。”

“哎~别谢我,这都是老乔让我带的话,听你上次在中统打的人事科的林青见着你们就躲。你也算是开了中统打群架的先河了。“

我苦笑道:“是。也是写检讨最惨的人。“

“你小子,行了,你要是在我部门,早晚得成大器。但老乔看人看的紧,我这人情算是你们欠下了啊。“

“我到时一定在乔组长面前专门好好说这事。“我们相互走出会议室,之后就又各自走向个子的工作岗位。

我皱眉,如果真能选上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接近共产党又多了几分,也更能认清态势。但又好像没那么重要,毕竟是后方情报支援。看的出来,都是想着借这个名头回来能当选个好职位,根本不可能见着什么战争。

看来得在找人问问了。

夜幕降临,戴立那边没什么信,我就直接走了大道向着李家后门走去。

经过几次熟悉,基本不用开门,专门找了个好踮脚的石头可以直接翻过后墙来到马厩。这个时候佣人都在收拾最后的院子里的杂活。我低头直直向着中心的小院走去。

“今天怎么来了?“

我勐的扭头,随即笑道:“大小姐这样会吓坏人的。“

“突然进来,到还先咬人。“她搭在椅子上的小腿荡着,身上还有厚厚的羊毛毯,这个沙发总在拐角根本没法看的清楚。或是每次我都不会认真去看。这样她出现的也是时隐时现。

“大小姐这几天也觉着天气凉了?“

“这是废话。“

我又不好继续往下接着说,她总能这么将话把我提前塞住。

“那,大小姐就先歇息着,我找老爷有点事情。”

“嗯。“

我点头,就急急转身上了楼,踩得楼梯一阵响。

“老爷。你这是图什么?“

我皱眉,房间里还有人,声音熟悉的很。当我整个上完楼梯我就看见了,当然他们也发现了我。是马叔。

“行了,你先下去照我说的做。“

马德文撇嘴,只好直接出门,也没跟我搭上话。

“老爷。“

“为什么每次把你赶走你下次都当没什么事的回来?“

我笑道:“老爷只要不说解雇我,我就一直是李家的人。“

他看着书,隔了一会抬头说:“这次又是什么事?“

我不晓得为什么经历过何耐那件事之后心里不再那样莫名的怕他。感觉没有了之前我见他的压迫感。不是我在改变的可以直视他,是他不在那样说话。我能感觉到,马叔所说的那种救赎。

“这次局里有要求,说是可以让我去前线的后方工作。“

“前线?“

“是,共军已经冲破了第三道防线准备在这里打破第四道。但我觉着这次没有那么简单。“

他合上书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次不再像之前那般简单布置关卡。老爷应该看过地图,这是个一条线的隘口。“

他轻笑着说:“这是你自己看出来的?“

我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嗯…听着局里几个人在讨论我就听着之后再自个说说。“

“那就去吧。“他看着黑漆漆的窗外不见着什么光,”我建议的。“

“嗯…可是老爷你也知道,就算我去了也没什么作用。“

“作用?你想要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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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突然呆了一下改口道:“老爷说的也是,那我就回去准备准备,谢谢老爷了。“

我松口气,这般下去自己的心思迟早会被猜透。老爷是什么人?马叔就算帮着我不给别人说我自己怕是兜不住。万一他不是共产党呢?他是个商人,投机取巧都是正常的。我不认为他会不看任何利益的去帮正在逃跑即将陷入僵局的共产党。

我下楼,看着大小姐还在沙发里,但是因该又睡着了,小腿露在外面也不摆就搭在那里,整个身上有种厚厚的感觉,应该是囊在一起的衣服取暖,也不嫌难受。好像这几次见面都不会在床上睡。就在这个沙发上睡的怪香。

【我从梦中忽然醒来,发现身子热的不行,搭在外面凉快着的小腿也被收了回来,整个身子窝着睡也不会很舒服。我只好伸着懒腰又一次回到房里,整个床被我的身子上的热一下暖了起来,我打了个寒颤,笑着想,算是等到了一回。】

半夜回到房间的时候就看见马叔愁眉苦脸在椅子上坐着,看来他有一肚子话。

“马叔,这是怎么了?“

“我就是想不通,这好好的一批货不等着出手非要屯着,这哪是能屯的货嘛,这东西能早卖就早卖啊。“

“老爷没给你什么解释?”

“哎,有解释就好了,你也看了,今天我都把话问道那个份上老爷是一句话也不带给我说的。“

“那货是什么货?“

“这…哎呀,行了行了还是说你那个事吧。怎么想好了吗?那个几个人说只有这一天了。“

我摇摇头回道:“事情有点太蹊跷,马叔你说这事能被别人知道?我觉着这个中间有诈。”

“诈?哈哈,多想了不是?你马叔我什么人还不晓得试探?这几个都是孩子,家里有的都是我接济着来上学的。“

“上学?“

“对啊,这段时间,年轻人不赶快在学校里学点什么将来不好活着啊。“

“是不是其中有个孩子长的很高,说话一套一套的?“

“嗯,,,是有一个,那孩子父母死的早,基本上都是靠着自个挨着日子过。“

我皱眉,看来事情有点凑巧了。

“马叔这不是开玩笑,如果万一是真的,那几个孩子可就上了战场了。“

“他们?不会不会,就几个娃娃,到了肯定也是做着后勤,让他们早早进入八路也算是给我省心了,再说了,就算是上了战场,不也是咱们的目的嘛。看看形式,谁都不想现在八路就没了。“

我想说什么,但是他说的都是对的。我竟然一时呆呆的说不出话来。如果死在八路的身份上也是一种价值,那么我如今这样拐来拐去不就是在变相说,我在苟且,不愿为价值所付出?这么想来,那么错的就是我了。

我送走马叔,躺倒床上,瞬间有点什么东西在让我懊恼,看来得一早提报,早早进入前线。

“乔哥,有问题。“

我刚写完申请书,张曲就来到我的桌前

我收笔问道:“什么问题?“

“这几个孩子啊。你让我看着的那三个孩子,昨儿半夜出门了!“

我皱眉,不过对于这种热心的新手来说,盯着整整一天也是新手的好处。

“晚上去哪了吗?“

“我看的不是很清。那时候我都准备回去睡觉了,才突然听见开门声,就发现那个高个儿从门口熘了出来,我紧跟上去的时候他们穿的学生服太黑我根本见不着,,“

“你不是看着他一个吗?怎么后面跟着的时候就是三个了?“

“哦,他们是一起从高个家出来的,就是高个打着头阵。“

我点头,笑着回道:“行吧,那你先去办别的事,有情况我再叫你。“

我将信交给刘青峰的时候正好赶着他也要去乔岳的办公室。

“决定了?“刘青峰好奇的问道

“我不去。那你去?”

“我不。”

我笑着拍他肩叹道:“那还是我去吧,等我回来,咱们升官,你就双喜临门。”

刘青峰呆了呆,只回了一句:“这几天你确实辛苦。”

“那你就快快送过去,别让咱们没选上。”

看着他转身向办公室走去,我便急忙走着出了中统局。昨晚已经要到了位置,现在只需要到达就行,还有这一天的准备。那么说明大战还没有开打,我也大概能摸清一点前面行动的具体时间。

我向张曲要了具体的地址,到了门前敲门却没人应。

我翻墙进去,院内空的很,一下可以看见门里的屋子,这里没人,那只能在后山。

我出门又向后山走去。

后山,路杂且草多。但他们经常走的地方反而显得如此明显,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路的杂草故意清除。我继续向深山出走,一定要在今天见到他们。

到了山上没了路,各地都是青草跟树,山变的大了起来,反而不想在城里一样可以看的清楚。

“丙希!丙希!”

我勐的听见叫喊,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你不去,凭什么不让我去?你怕死,凭什么就敢说我怕死?大丈夫不为国捐躯,在这句偻!你且偷安,丢我们张家的最后脸面!”

我拨开草丛,豁然可以看见火堆跟用树枝搭的帐篷。四个人,其中不认识的那位倚在树边看着站着的他们三位。

“先冷静,叔叔,明日我给你答复。”高个的男孩还做着拦着的姿势,几人都不好说话,他们就这么杵着,之后叫丙希的甩手,直接走向那边的路,隐没在草丛中,

“中统?”

我惊醒,看着他,整个人都是憔悴,干净的脸,左眉毛有截烧断,手在不听使唤的抖着,坐着,因为双腿没了

“嗯,不算。”我向他走来,整个草地都没有踩出任何声响。我坐在他的面前,直视他。

“那你是想怎样”

他童孔收紧,开始瞪着我,胸口在不断起伏,喘着粗气,就是看着我,很难受的样子。

[我从井冈山来,就是井冈山。收编在红八方面军。

“小张,要跟紧队伍啊,不跟紧就找不见了。”团长在其中赶路的时候,开的一句玩笑话。我也在笑,但都知道,不赶在前面,就会死在后面。再者说赶在前面也不一定能活着。

这是我在之后的岁月里真正可以感知的一句话。

我手上是没有枪的,也正好是不需要枪的,我没耍过,也怕端起枪去做真正的对抗。想起这定是上天给我的卷顾,在军中既可以怀着爹娘的期盼又可以体面的走过战场。我负责驮着铁锅。跟犁一般一直驼在肩上,身边有的是扛着板凳的有的是驮着桌子的。我不喜欢跟别人换着背,就算再重这种莫名的厚重感让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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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没想过逃跑的!

真的,就这样帮着他们,再微弱也可以在路过的村民嘴里感到荣誉,我不一样。他们妻离子散,他们有的全家灭门。我是种地的,跟着自家老子在家就是安心的种地,看上个合适的女人上炕,再之后生个娃娃,继续种地。爹送我来的时候他们眼神是各种的,我看的清楚,那是羡慕,真正的羡慕。

“你在家种地一般种啥子?”都没有文化,就只是谈谈自个懂的,我讲着他们一个个听的都比谁认真,他们坐在泥地里杵着自个背着的椅子,桌子,就这么看着我。在从我的种地里找到他们能种的地,能找的媳妇,能养的娃娃。

“咱们要打仗了!”

我就看着他们再说着,打仗,咱们?

“要进湘江了。得打仗。”

我不明白湘江在哪,但他说的是熟悉的。应该是那一带参军的老乡。

“咱们进去之后只能硬扛着打,人手不够,咱们得上。”

我慌乱道:“不可能,咱们人多着呢。”

但下一句话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我击破。

“那你见过几个能拿到枪的?”

不是驼东西的不能拿枪,是没枪可以给你拿。要收集的人手不代表每个人都带着枪来的。我恍然,但我不能上,我不行,我不会使枪的,双手不停使唤的抖。想着走在中间的时候一直能听到的枪声,能震起身边土块的炮声。我不能上,我想种地,我想要回去种地。

前面没人了,枪就会往下轮着拿,这路得走多长,为什么不告我这路走到哪就可以了?就这么走,哪能看到头?!]

“你跑到这,用了多长时间?”

“没用多长时间,途中摔断了腿,被村民捡着后想起丙希在这块就拜托人来了。”

“那为什么躲到后山?”

他不说话,我不晓得他是怎么骗着那三个孩子,自己是情报人员?是地下工作者?他不是何耐,在伪装着何耐。果然,我的直觉没错,从那些孩子只在后山见他的时候。

“你为什么又不让他们去了?”

“为什么?我不能看着我们家独苗在这送死啊。我腿也没了,废人一个。可丙希学了书,以后怎么也得能当个教书先生,他能娶个老婆,好好过日子啊。”

我起身,看着他。他没看我,低着头。

“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能再让其他人送死了。不对吗?人家国名党不就是想剿匪嘛,让他剿了。专心抗日吧。”

我不晓得他说的话,他的腿断到大腿处,裤子却是完整的,时时风过口管子就会飘起像是不听指挥舞着。手搭在草地上整个身子累的歪在树边,他的脸我看不见,我只能看着这么多,之后再下山。

我找到马叔,他正好下班。

“马叔,你养了不少孩子吧?”

“不算,我就是沿路过着那些村看着种地的,拉粪的,都是娃娃,可惜的很。”马德文卷起一根烟点着。

“栾生,养他们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马叔为什么这么想帮共产党?”

“这话什么意思?”

“帮着国民党为着中国,不是更方便,更加好好的抗日?”

“你这话。”他皱眉,像是说了什么天大不对的话,但就是这么瞪着我,嘴边的胡子都在抖着,“帮着国民党?国民党?…那是在吃人!能帮吗?能帮吗?”

为什么不行,帮着他,为了中国,舍小取大,凭什么不行?中国不是最重要的吗?

“你湖涂!”一巴掌就直接在脸上烙下印子。

“忘了我说的吗?城外,几十里,西北,官道边,那个女娃娃!才十七八!你让我把这几个娃娃再交给他们?让他们在这么说这话?在拿着枪对准别的娃娃?!你怎么就这么湖涂?!”

是了,我笑着说:“我知道了,马叔。”

半夜,我敲响他们的们,开门的是那个高个儿男孩。

“你是。”

我笑着回道:“是我。也不是我。我是来帮你们的。”

几个孩子起身给我让座,这屋子跟我的屋子一样大,他们三个挤在一间里说着话。

“我来帮你们去湘江,在途中你们下车,去参军。”

“好!”那个叫丙希的男孩第一个起身叫道,我才发现,他们身后还有个男孩一直没有说过话,就是坐在他们身边看着我。

“那个,怎么称呼?”高个男孩问我。

“哦,叫我栾生就好。你们几个记住明天的行动,在中统局的后院呆着,我会把你们引到货车后面,你们就在那听我下步命令。”

孩子们都是身体凑在前面,这么听着,我不好动弹,坐在那里反而自己整个人都出了汗。

“那个后山上的是谁?”

三人先是惊讶之后又低头。

“我们家隔壁的大哥。”丙希说道,“那时候听说他都当兵了,谁知道在这里能见着他。”

“之后怎么处置?”

“就留他在这吧,腿也断了,让他自己找活干。”他说的理所当然,仿佛应该这样的做事情。

“如果上战场,你们会怕吗?”

丙希显得不耐烦的说:“我们就是为了上战场的,会怕又怎样,如果因为怕就不上,那跟死有什么区别,而且就是死也是要在为中国未来的路上死。”

他看着高个男孩,满脸的期待,他们两深深的点头。

我笑着起身,看着缩在背后的孩子说:“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高个男孩警惕道,手已经伸过去护着第三个孩子。

“放松我就是问点事情,你们两为明天的事情做个准备。我跟他就在屋外。“

孩子点点头,主动下床跟着我到门外。

他是个头最低的,也就到我胸口的高度,混在他们两之间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他,但有幸的是,我再某种程度上也是这样。这是一种直觉上的共鸣。

“是女孩子吧?“

他突然抬头,深夜里竟然可以看见她眼睛里泛出的光。

“嗯。“

低的,也就到我胸口的高度,混在他们两之间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他,但有幸的是,我再某种程度上也是这样。这是一种直觉上的共鸣。

“是女孩子吧?“

他突然抬头,深夜里竟然可以看见她眼睛里泛出的光。

“嗯。“

“那为什么要跟着他们。“

“他们不让我跟着,我之后还会在这…“

“但是你会悄悄跟着他们,对吗?“

她不说话,声音本来就是小,现在就是看着她的嘴在那翕动,没有任何声音。

“不跟着他们,我活着不知道跟谁了。“

“你还得成长,他们都大了需要干点自己想干的事情了。“

“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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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不是。“她不是泛着光,是看着我,眼里是泪花。

“我们一块来的,就在这,我们一起上下学,一起看连环画,一起背诗。就这么过来的,凭什么这会就要说走就走?“

“好,那你明天就跟着,时间紧迫。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

女孩眼睛睁大,看着我,不知觉的点点头。

一夜没睡,我带着他们三人就来到中统的侧门翻进去正好是货车停放的地方。

“你们要在这呆着,之后要等他们在这装好货后再上去,早了会被发现,晚了就会开走,所以要时刻盯着。“

他们几人认真的点点头,夜色没有完全褪去,一半才抹上所谓的光亮。我看着天寻思可以买早餐。

他们找到一处阴暗处。我从侧门再翻出去。

街上没什么人,但是总得还可以看见小商小贩在那叫卖。

“来三笼包子,两份粥。“

“得勒!“

我看着中统局门外渐渐有人来往。终于看见一个肥胖的身影出现。我高叫道:“肥哥!“

他转头吭哧吭哧地跑来说:“行嘛,一会赶路可别把早饭给颠出来。“

“这么说是快要走了?“

他点头说:“就一两个时辰,你就在你那位置上待着我一会叫你,你就直接出来,动作得快,上面怕人熘走一样。也是,他们作战快的很,稍不留神就飞走了。但这会不一样。“

他开始贼笑着说:“你可是不知道,这会路长的很,共党是插翅难逃。“

“嗯,希望是。“

“那是!行了,赶紧吃完就进来。“

我笑着看他进去后给师傅说:“这些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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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勒!“

等我将手中的早餐带回去的时候只看见那个最小的蹲在那里。

“他们呢?”

“在外面说事。”

我看着她,不放心的说:“你确定要跟着他们?”

她点点头耸着鼻子说:“你带了什么这么香?”

我笑着将吃的递了过去,昨天整整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今天一大早又到这边受冻一定饿着了。

“现在还能回家。”

她急忙摇头,坚定的看着我说:“我不想又是一个人了。”

“可是他们上的是战场,你们总得分开。”

“就算分开了,我们却都做着同一件事情,这样,也是在一起。”

我莫名感觉到了什么,可能这才是推动着他们一起走出去的理由。

“加油。”

“嗯!”

等我刚回到局里坐在自己位置上没一会,就听见吹哨集合。

刘青峰走过来说:“乔丘,张曲咱们一趟车。”

“那感情好,乔哥一会坐车上还能唠会嗑。”

“你就不怕刘队说你?”

“放心,刘队这几天忙着婚事开心还来不及呢。”

说着我们就上了车。

车不算抖,我时不时往后望着,刘青峰打趣道:“怎么?是找姑娘呢?”

“姑娘?刘队你就爱搞有的没的,张曲我倒是听说家里准备打理婚事了。”

我看向张曲,张曲不自在的笑道:“乔哥你打听过了,我就是见了一下人家姑娘。”

“意思是看对眼了呗?”

刘青峰最近这几天精神都再兴头上。这次本来是说不去,但上次抓何耐没评上什么,这回应该打算用这小功顺便都记上,乔组长那边应该也都商量好了。

“哎,刘队这几天准备怎么样了?我听说乔组长都要来了。”

刘青峰用手点着我说:“看看,本来是套你话,你这下倒是给我套挺深。”

车里不时发出笑声。我顺手打开窗眼睛顺着后面,我没发现,那么他们也不会发现。从给完早点,就再也没见过他们。当然,前提是他们已经上了车。如果没有成功局里应该不会走的这么顺利。那就当他们再车上吧。我在车内半眯眼继续笑着。

下一瞬间车就停了下来。

“可能得查车,没有什么违禁的东西吧?”司机好心提醒道。

张曲都囔道:“都是空手上来的有什么好查的?”

“你也不看看自己要去哪,行了,·你们在这待会我去前面看看情况。”刘青峰下车看着不远处聚着一堆人。

查车?我紧张起来。不对,这是政府的车没必要查。我问过肥仔这类情况。

“乔哥?你是怎么了?”

我笑笑说:“走了这么长时间突然想上个厕所了。”

“那你快点,我帮你看着,你上完我也去上一个。”

我点头跳下车就往后面走去。走到最后一个货车敲打车窗,顺势掏出一根烟。

“兄弟,这是怎么了?”

司机接过烟探出脑袋看着前面说:“嗨。没啥大事,跨境都要查的,军阀多,显摆自个那点小权力呗。”

“意思是查的不严?”

“看人家心情,一般没人查多仔细。主要咱也是有任务又不是突然来这。怎么你是有什么东西不方便被查出来?”

我讪笑道:“不瞒您说,咱也是第一次出城走这么远,也不知道有啥规矩。”

“哪能有啥规矩?前面比后面严的厉害,主要那些享受的东西都不能带的,就比如这个。”说着司机顿了顿手上的烟。

“行行,这我藏好,那兄弟我在后面解个手,你帮我照应着。”

“行吧。你快去,快开车了我叫你。”

我点头就朝着后面走去,走到后车遮盖皮布的地方停下一手解着皮带一手掀开皮布。

“丙希!丙希!”

没有声音,里面昏暗看不清东西。

“我是乔丘!”我用气声用劲说着。

到后车遮盖皮布的地方停下一手解着皮带一手掀开皮布。

“丙希!丙希!”

没有声音,里面昏暗看不清东西。

“我是乔丘!”我用气声用劲说着。

正当我准备放下遮盖布的时候有个声音微弱的说道:“他,他们搭着马车先去了。”

时间紧迫我只能说:“去后面,最里面待好。一会什么声音都不要发出来。”

没有回话,可能有,但是我已经急忙放下了遮盖布系好腰带走向前去。

“乔哥那你看着,我也去一下。”

不等我说话张曲已经打开车门� �后面走去,刘青峰已经坐在车上了。

“怎么不是查车?”

“是,就是意思一下,核对核对人名字。咱们这一车我都报上去了。”

我点点头。刘青峰看着我慢慢说道:“你还知道何耐吗?”

“记着,怎么了?”

“我这几天都在想一件事。何耐那时候其实有很多的事情解释不清楚。”

我疑惑的看着他说:“有什么解释不清的?”

“很简单,抓住的时机跟死亡的时间。总觉着何耐是有防备来的。但是不是防我们。其实抓住之后我从林青口中还知道一点事情。”

林青,我澹澹一笑,从那件事之后他就没有在我眼前晃过了。

“何耐身上的伤你知道吧?”

“嗯。脱下衣服就是伤。”

“没错,是新伤。林青肯定告诉我的。”

当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那时候还在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可以救下林青。而如今想来太值得推敲了,何耐身为一个地下党,明面上的职业是个报社编辑。这与他身上的伤格格不入。“

我看向远方,这里一览无遗但是再远点还可以看见起伏的小山。不是高耸,但是几乎围在四周。我可能想清楚了一点什么。

“呼,这可把我真的憋死了。“张曲上车瘫在座位上,此时的车又开始摇晃起来,敷衍的查完之后就剩下了一天一夜的赶路。

太阳已经在西边搭在山边,此刻的阳光变成了暗红,有种伤疤结痂的颜色,一种粗糙感在那片平原上。汽车在不平坦的路上抖动着向前移动。

“到哨站了!“司机轻松的说道。一天的赶路总算是看到了休息。我下车伸了个拦腰。张曲也从车上迷迷湖湖的醒来。

刘青峰说道:“休息一下,一会吃饭加紧一点,吃完就还要赶路。“

张曲也下车拍拍我的肩说道:“对了,乔哥你还知道那三个孩子的事吧?“

我点点头。

“今早我还在来局里的路上看见其中两个孩子。他们好像在争论着什么。“

“之后呢?“

“没之后了啊,就匆忙赶过来了,这两个孩子挺显眼的。不管是衣服还是样貌。”

“是不是就是那种文化人的样子?”

张曲同意的点点头说:“对对,就是那种样子,毕竟还是年轻嘛。”

“你也大不了几岁。”

“乔哥你不也是,不过我肯定跟乔哥比不了,乔哥我觉着你又得升官了。”

“怎么说?”

“你想啊,刘队到这就能把以前的功给加上如果不给你安排别人怎么想?再说了到时候刘队结婚前后忙的很八成你可能要代替刘队一段时间。”

我笑着拍拍他的脑袋:“你这好脑子不当队长都可惜了。”

“哎呀,这不都是乔哥你培养的。”

“夸你呢?”

“啊?啊…”

“什么可以开玩笑什么不能说,要是让其他人听见怎么评价咱们科?”

张曲低头,表情也变的难看,急忙说:“是,以后我一定记着。谢谢乔哥提醒。”

“你们两,过来吃饭了。”刘青峰在远处叫道。

所谓的吃饭也是速食,煮的肉汤加上几片菜叶再每人分到了点饼干。

“张曲,我把肉汤给你你把饼干给我换一下。”

“乔哥你别照顾我,我能吃饱。”

“再废话你就别上车了。”

张曲只好乖乖将饼干递了过来。刘青峰笑道:“你这对自个人太好了点,显得我以前在虐待你。”

“刘队你就别开玩笑了。我能现在就有自己的人还不是你给的机会。”我笑着起身拍了拍泥土说:“行。你们吃我就先上车睡会,一会开车睡不着了。”

我走出人群绕道车队的另一面,黑夜我快走了几步走到最后的货车后面掀开遮盖布。

“把这个吃了。”

我将饼干放在车榄的边沿,此时已经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就算是夜晚都比里面清楚许多。在货车里如同失明一般,而这个女孩竟然待了整整一天。

一会几根手指出现将饼干带进货车里。

“你叫什么名字?”

“秀芳,李秀芳。”

“剩下的两个呢?”

“今天马叔要送货让他们已经搭着马车更安全的转送到哪里。”

“如果你要跟去就只能来这对吗?”

没有声音,但我感觉她在轻轻的点头。我伸手,摸到了她的头发,果然,她蜷缩在货箱的之间狭小的缝隙中,此时只是将头抬起侧着身跟我对话。

“明天就到了。”

“嗯。”

我走向自己的坐的那辆车。车里的其他人都还没有吃完,但是宽敞的后座我感受不到任何的舒适也无法睡着。

“刘队。”刘青峰先上来。我让座。

“今天中午我说的关于何耐的事你还记得吧?”

“嗯,我清楚刘队想要说什么。”

“可是这里有个矛盾。”

“矛盾?”

“如果他是共党的叛徒他为什么还要在拷问中不透露一点东西。他一点都没有透露,哪怕是一个关于共党的字。”

我看着刘青峰接着说了下去:“说明不是他不是共党的叛徒,他是被其他的人抓住又放了出来,并且还可能有条件。”

刘青峰点头,摸着自己那次被枪击中的肩头说:“如果你能逃出去,我就可以不杀你。大概是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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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强烈的恶心从我心里流出,就像是呕吐物一样梗在我的喉咙无法吞咽和吐出。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悲愤。

“你知道军统局吗?”

“军统?”

“嗯,军统,也是负责针对共党的组织。因为不止是搜查反党人士还会插手内部监测党内有无亲共人员。我总感觉是他们故意而为就是为了让何耐彻底放弃希望之后再从我们局里套出话来。”

我们两人不再说话,但是我额头的冷汗在逐渐冒出。如果之前我是戴立手中的棋子那么如今我应该清楚了我是一个什么样的棋子。

“为什么中统跟军统不在一起?这样不会更好一点吗?”

刘青峰笑道:“在这个世道怎么可能有合作可言?而且军统现在还没有成型就是口头上说说,如果真的运作那就是为了中统而建的。”

如果是这样,我就算是第一颗棋子!额头上的汗转向后背,贴在自己的嵴骨一直滑下去。如果何耐没有自杀呢?如果我再积极一点呢?我一瞬间体会到戴立已经将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微微说道:“看来已经有人安插在中统里了。”

刘青峰点点头,此时透过微弱的灯光我能看见他的眼睛扫着外面。我好像明白了乔岳为什么非要给刘青峰升官的理由。

等到张曲再次上车,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的交流了。

“乔哥你以前叫什么?”

“你呢?”我没答话反过来问他。

“我能有啥好名字,村里都是贱名,什么土狗,臭宝之类的。还是肥哥会取名字,我感觉张曲我能用一辈子。”

刘青峰这时候搭话:“对了张曲,我还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我大舅升官了,他给我引荐过来的。”

“你大舅?”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以前有什么联系,都是我爸妈那辈的事,我这边就是由着他们就过来了。”

逐渐可以从山丘上感觉到一点光,就是一种蛋清的发白。看来是白天到了。而前面就能看见更多的哨站。

张曲左看看右看看说:“怎么感觉这边安静的很?”

刘青峰轻笑的说:“怎么想听听炮声?到时候可别躲桌子底下。”

此时是开战的前夕。应该就是这几天,就可能开始大战。

“你们在这等一下,我这边得去交接一下。”

“张曲,你在车上守着我也下去看看。”

四周都是兵在驻守。这是一个村庄,前面应该就是紧急部署的指挥部。我眯眼,看着四周的房屋。没有人在街上走动。

我走到最后的货车看着司机问道:“这批货多会卸?”

“这得到晚上了吧,看忙不忙了。”

“那咱其他人也没见什么任务。”

“任务?”司机笑道,“伙计,来这边就是混功的,你要是这想干个啥至少也得是个小组组长了。”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回车里继续歇着。”

还是中午,可以看见太阳正以最毒辣的攻势吞噬地面的阴暗。士兵应该都回去吃饭。张曲正昏沉的睡在车里。我再次下车向着后车走去。过司机的窗户蹲下一截之后绕到另一侧走向后车掀开遮盖布。此时的李秀芳整个头发都被汗珠打湿。我一把将她抱出后车箱放到地上。就在松手的那一刻她直接跪倒在地上。

整整一天一夜,她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就是以一种蜷缩的状态在那个狭小的缝隙中度过。但此刻她必须站起来。

“去任何一个房子,去敲门,如果不开就要再敲,直到可以让你进去为止,从现在开始如果被其他人发现。我会直接将你杀死。”

她双手支撑着地面,向前挪动。开始站起,又很快跪倒。再次站起再次跪下。她就这样进行着挪动,向着前面那条小巷。一天一夜没有喝过水。但如果现在不爬着过去,一切都是白费。我不能在看着她,转身就向着自己的那辆车走去。我不能留下任何证据来让别人看到我。当然如果有人叫喊到,我一定会是最快逮捕她的人。

还可以看见她的脚。此时她一半的身子已经进入了小巷,又阴影遮在她的身上。我转身上车,这次,再也无法看到她。但是耳朵此时却比任何时候都希望安静。安静必须的安静,希望没有任何声音。

车门响了。有人下车。

从指挥部传来吵闹,士兵边走边笑着准备走到自己的岗位。

还有货车司机们互相大喊着商量着多会搬货。

“怎么今天就要走?”

“可不?这次来就是运趟设备,早干完早会啊。”

“那也得等通知不是?”

开始变的热闹起来,太阳也开始向下移去。

张曲起来看着我惊诧道:“乔哥你这也太容易出汗了吧?”

我慢慢放松身体,原来已经过了很久。

等到货车司机彻底的搬完货物太阳早就看不见了,此刻就是一种偏向黑色的蓝色。在无云的天空中像是沾上了燃料又兑了水,涂抹的到处都是。

回家。

又是坐了一天的汽车显然回家途中对话就少了不少。只剩下一身的困顿与乏倦。

“乔丘,明天咱们好好梳理一下何耐的那件事。”

这是我下车后听到刘青峰的一句话。

我向自己家走去,看见窗户上有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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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门就看见马叔。

“马叔。”

马德文点点头说:“那几个孩子走了?”

“我不知道两个男孩怎么样了,女孩我是送走了。”

“女孩?”

“李秀芳。”

马叔突然起身喊道:“你怎的把她也送走了?”

“她一再要求的,她说没有他两她活着就没有意义。

他先是皱眉,之后叹气,坐回椅子上说:“她才多大,怎就这样上了战场?“

”马叔,这些事不能让我们考虑,留给他们吧,如果孩子年纪小那他们会将她放到下一个村庄的。主要是她自己愿意。“

“可她一个娃娃怎的能明白生死?”

我不说话,我也无法反驳。就像是一己私欲一样,但我不能给马德文说这样话。我想让她看看到底什么是八路。我想让她来证明八路能给我生命价值给出方向。这不行,我也并不是这样的人!

那我又是为什么,将她送到哪里去的?我又不好回答。

“剩下的两个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看运气了。我将他们送出城后之后的马车都是要他们自己找。当然,盘缠我给他们带够了。”

“我并不觉着他们能安全到达。我这次去了之后看了个大概,没有什么可以进去的机会。这一次他们可真的包围住了。”

“前几次不也是?这也得看运气啊。”马德文回道。如今说什么都是心里没底。只有挺过这一关才可以说后话。就算是过去了,之后能不能确认他们的生死都是难事。这就是如今的状况。

“对了马叔,你今天早早回去,我还有事要干。”

“今晚?你这刚回来明天休息好了再去吧。”

“这事要紧。你放心我会回来的。”

我直接出门不再给马德文挽留的机会。此时,我还要在确认一件事。

夜晚,彻底的黑夜。我向着李家大宅走去。这次门口没有挂灯笼。但是如此宽大的门还是可以认出的。熟练的从后墙爬进来,看见院里就剩几个巡夜的。

我上了三楼,看见李老爷就坐在桌子前。

“老爷。”

“嗯。”

“军统局你有没有听过。”

他放下眼镜看向我之后摇头。

“我有理由怀疑戴立是军统的。一个准备建立的特务组织。他如今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中统的势力以及手段。我算是他能利用的棋子,如今我可能…”

他起身打断我说:“为什么?”

“因为何耐!”

我走进,将门关上说:“何耐的死。他身上的伤有一大部分都是先前受下的旧伤,他那晚上被捕是戴立故意放他出来的!要的就是为了给中统一个假机会,试试他们顺便也试试共产党。谁知…何耐到死都没有说出一句有用的,可能戴立那边,他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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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就怀疑是他干的?”

“如果不是共产党,戴立又没有加入中统,那么这一个身份很明显适合他。”

他坐回椅子上看着我说:“那就算是这样,又能怎样?”

我想接着说下去,想继续。但又只能呆呆的站在这里。

“栾生。还是我说的,就算你知道了真相你又能怎样?他对你如今又有什么价值?对你所要追求的有什么影响?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将死的老鼠,急迫的想要冲出牢笼,竟然只是为了看一下,你是怎样的死法?”

“可是如果你连你自己对手的身份你又如何能反击?”

“对于戴立而言!”他厉声道。整个房间都是回声,直接穿透耳膜到了头颅内。

“你确定,你能做他的对手?”

我就只能站在那里,像极了第一次见他的模样。喉咙都是夹紧的,就这么一直被掐着一样。

“我为什么要救你?为什么要不断的给你指示,不断的,不断的,将你指引,要你在我给你说的道路上不断的向前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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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是坐在椅子上就是坐在那里看着我,我却想要下跪。

“你的身份,你的生命,你的手段,这些对于我来说一文不值!看看如今的国家!好好看看!他们需要的不是你去看怎样的过去,你还不明白吗?你没有办法追忆过去,就像这个国家一样它也无法追忆,全是因为现在!现在,你到底看清了没有这个时代!”

之后又没有任何声音,整个大脑都在打颤。

最后,他起身叹气道:“栾生,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天,我照常又去了中统局。

“乔丘!“肥胖的身躯一扭一扭的挤出了人群。大厅里分外热闹。

“怎么了?“

“你可是不知道,今天开战了!”

我听着他慢慢了解战局。

“这边是国军精锐守着,这边主要有咱们这块的军队驻扎,附近的军阀桂系,湘系全部响应进行包围。局势上来看这次很容易就能将他们堵死。他们从萧水的界首出发一路向西两边是群山,直到湘江整整70公里唯一的突破口灌阳也被堵死,再说了他们没办法走到一半下拐进川渝,那白崇禧可是人称小诸葛啊。“

我看着他说:“你怎么对那块局势这么了解?“

“了解?最近局里不都在聊吗?听也听会了不少。只是今天第一天开战,大伙就在等着前线发来电报看是多会能好好的打一次歼灭战。“

我开始手脚发寒,额头冒出冷汗。

“但其实也不好说,共匪主要是急行军,短短70公里也就是一天的脚程。一天剿灭8万多人,谁都说不准。“

不,不是急行。我想起那个在山上断了腿的男人。他说过背着铁锅,扛着凳子。他们不是急行!

刘青峰走出来说:“乔丘你过来一下。“

我随着刘青峰走进房间内,此时房间里空无一人。

“如果我推论不错应该是有安插在局里的军统局的人。乔丘?乔丘?“

我脑子一片混乱,眼前都在晃着重影。军统局?不,不!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外面,湘江,被包围了,那三个孩子!那三个孩子!

“刘队,你是怎么看这场仗的?“

“这场?“刘青峰皱眉道,“外面讨论的?那些东西剿灭的是外在隐患还有内在的。”

“刘队!你认为共匪还能存活吗?”

“你怎么非要关心这个事?我给你说句实话,上次我们去给前线送设备我多多少少知道了一点东西。整整三天,湘江口的全州几乎无人防守,这说明,只要在这三天之**匪急速闯过这条隘口,现在已经可以逃出所谓的包围圈!而如今,看看这样的局势,从被迫走出井冈山他们就拖泥带水,他们就是一股新兴军阀势力,跟那些旧军阀的区别只在于能够很好的扇动民众!如今他们大势已去,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所谓的逃脱了。”

我愣住了,只会直直的看着刘青峰。

“如今咱们要担心的是内部问题,能不能确认军统局的存在,如果这样能够利用了何耐那可比杀死他更有意义。虽然他已经死了。”

“刘队,这事过后再聊,我今天有点头痛申请休息几天。”

刘青峰叹气:“我就说你今天怎么不在状态,算了算了,你从入职也没请过,今天批准了。但是不能再有下次!”

“谢谢刘队!”

我向着家走去。

眼前看到的东西都是恍恍忽忽的。人群在重影中不断交加重叠,我都躲闪不了。

“哎!你会不会看路啊!”一人揪住我衣领准备伸手又急忙放下说:“哎幼!不知道是爷!不小心撞到您了!爷见谅!我这就走。”

人影开始四散,散到两侧就像群山一般的立在我的两边,我不能钻出群山,就只能在这一条直道上不断的向前走。

“怎么?几日不见路都不会走了?”一个女声让我提起精神。

“二小姐。”

她身后跟着丫鬟还有警卫。我估摸着一算,这应该有小半年都没有见着一面了。

“你之前不是挺精神的吗?”

“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我有气无力的说着,然后笑了笑。

她看着我顿了一下说:“这样啊。”之后就擦肩而过。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要与我搭话,此刻也没心情想这些东西,我只能向着家走着,想着尽快到家好好休息。

“怎么了?”

我抬头,随即惨笑着说:“怎么今天这么巧两位小姐我都碰上了。”

“我是见着小妹了准备上前打招呼,谁知竟然看见了你,但看你这个样子我第一眼没认出来。”

“世民百姓,大小姐当然比较难认,我就不打扰了,二小姐就在前面没走多远。”

我准备继续向前走,谁知她并没有让步,还是横在我的前头。我们俩并没有什么话说,就是彼此互相站着也不动一下。

最终我绕道加急步伐向着小巷走去。李老爷说的没错,我一直以来在为了自己而活着。用着自己现在的生命去探究过去的生命。没有为了这个悲惨的国家,没有为了其他人。这种毫无意义的追寻过后我又高高在上的将它捧到别人的脸前显摆。为显出我那为了自己而有的那一点点智慧!为了活着,为了这把刀不悬在我的头顶。可我已经忘记,只要我还活着,只要这个国家还保持着这样的状态,这把刀悬在每一个人的头顶!如果我早点认识到这个死局,如果我阻挠他们去参军。这样的如果有太多,他们不应该随便牺牲,他们能做出更有价值的事!

这样的检讨。需要三个孩子的牺牲。

我感到恶心,反胃。这没有直接的关联,李老爷不可能知道我送走了孩子,而且就算我送走了也是他们的要求。但是…但是如今就是这样的事实摆在我的眼前!我没有看清这个社会!这个世界!这个所谓的生死!我在为了让我能活在一个可以不被人揪住衣领,不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而不断奋进。像一个为了自己找屎吃的苍蝇一样!一直找着屎!一直找着屎!为了让自己不被威胁。忘记看到一些现状。共匪也好,中统也好,军统也好!谁来告诉我!那三个孩子,那三个孩子,还能不能活着。

再一次,让我在街上碰上他们……

作者:大家了解过湘江战役的人知道那是红军最惨壮的一次战役。但就让我再说一说吧,因为我想让更多人知道。

这次战役在博古,李德的带领下一路走向灭亡。他们从界首出发,就像我在小说里写的那样,他们到达界首后整整呆了三天。这三天驻守川渝地方的白崇禧料到蒋介石会用赶虎驱狼这一招,让自己与红军两败俱伤之下再收渔翁之利。因此采用了一招叫做“送客”,意思为,不攻只追。等红军过了湘江跟蒋军一块追着红军出川渝一带。因此这三天他们根本没有设防,而湘江岸边的全州也因为湘军没有赶到空无一人。即使是个夹击地形反而一条线上更有利了逃脱。但是三天,整整三天红军没有任何动静,等到蒋介石发现问题后让白崇禧回防时他们才开始出发。红一方面军阻击湘江上游的湘军,红三方面军阻击湘江下游的桂军也就是白崇禧的军队。垫后的军队只要为红八,九军。本来短短70公里的路程一天走完,因为博古李德的决定,必须要带着一切家当,也就是锅碗瓢盆及重型武器。这段路程整整走了四天。四天过后只有红军的核心部队过江,整整70公里内还有这红八红九军在垫后。而湘江已经上下游已经溃不成军。红三与红一守的都是平原地带没有任何防守建筑,打的就是阵地战,拼的就是火力,而八点六万人的红军只有三到四万枪支。小说里说的只是背着椅子跟铁锅的情况真实存在!最后渡过湘江,红军部队只有三万多人。(红一方面军减员50%,红三方面军减员50%。红五方面军减员50%,红九方面军减员70%,而红八方面军为了长征而作准备招募的全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到最后1.1万人只剩不到1千人。)

这样的历史,你们是否能确认那三个孩子还能继续活着吗?

触不可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穿越小说,笔趣阁转载收集触不可及最新章节。